得到這消息，李小江就如同失了神，跌坐在地上，望著一簇雜草發呆。

何渺渺見他如此，幹脆自己出了院子，來到逐漸熱鬧起來的街道。

化泉城的戰局有了結果，結丹期並未打到麗陽城來，眾人也不再戰戰兢兢，再次三五成堆聚集在一起，繪聲繪色描述著自己收到的傳訊符，或是從旁人那聽來的消息。

大多從化泉城逃來的煉氣修士，面上都帶著喜悅笑意，何渺渺擠進一個小圈子中聽了一陣，才知昨夜一戰連化泉大陣都沒被攻破。

得到信息的是一名煉氣圓滿女修，她坐在眾人包圍之中，講得眉飛色舞唾沫橫飛，捏著傳訊符的手不斷揮舞，一臉喜意藏都藏不住。

“我姐姐還說，衛家來了不少築基期，從靈舟上躍下試圖解陣，結果被咱們化泉城的築基修士一擁而上，死的死傷的傷，折損不少人呢！”

圍著她的幾乎都是化泉城中的修士，何渺渺看著都有幾分眼熟，其中一名妙丹閣常客跳出朝那女修問道：

“那衛賊和藥老前輩呢？誰勝了？還有那些結丹前輩戰況如何？我剛剛聽說妙丹閣的許前輩隕落了，可是真的？”

女修先是有些得意自己消息靈通，聽到許前輩三字，才露出唏噓遺憾之態，惋惜道：

“唉……許前輩的確是隕落了。至於衛長風，見到族人死的死傷的傷，最終卷著全族跑了，咱們散修這回可謂大勝啊！”

圍著的修士們多是感嘆，有的甚至義憤填膺怒罵衛家，直到那女修再次開口才安靜下來。

“各位道友，可別忘了藥老前輩所說的福地洞天……據說煉氣期修士也能進去呢！我得回去打聽打聽！先走一步！”

女修說完道了個禮，鉆出人群當真立刻出了城，餘下的修士滿臉糾結，又想立刻啟程，又怕衛家設有埋伏。

何渺渺再在街頭巷尾轉了一圈，得到的消息與女修說的都差不離。

她看了看天色，已是日頭高照，午時將至，此時離戰局結束已經多時，應當正值戰後混亂之際，他們也差不多可以回城打聽消息了。

一路想著近來發生的一切，何渺渺眉頭就未松開過，而回到偏僻的院落後，才發現裏面已經沒了李小江的身影。

她搖搖頭嘆了口氣，只能獨自出了城，跟隨著大量煉氣期修士，朝化泉城的方向行去。

一路上誰也沒有打劫找茬的心思，彼此間隔著相當的距離，互不幹涉。

何渺渺也懶得去找李小江，他的焦急與擔憂她都能夠理解，聽到許邱陽隕落，他坐不住也是人之常情。

何況二人關系雖是緩和不少，卻也算不得什麽親近好友，她幾番勸阻無用，便也不想再管。

來時的路上是為了不被滅口而奔逃，而此時大勢已定，何渺渺的速度也放緩了不少。一路恢覆著靈力邊歇息邊走，直到黃昏時分才到達化泉城外。

方圓百裏已是徹底被摧毀，靈木草皮被卷得到處都是，甚至大部分都已化為齏粉，一眼望去滿目瘡痍，還餘下幾分鬥法後的威壓不曾散去。

城門外，暗紅的血已經滲入地面，無人會花心思去打理，不同的腳印才在黏膩的地面，帶出一串串血跡。

守城的修士增加至十名，皆是築基後期或圓滿，只見到熟悉面孔才肯放人進入，若是稍有懷疑，便需傳訊讓城中親友來迎。

何渺渺默默排著隊，她時時出城采藥，又經常在妙丹閣大堂坐守，守城的修士不會認不出來。

但她心中始終有些惴惴不安，雖知道藥老、年幽蘭這些人，不會將她一個煉氣期放在眼裏，但妙丹閣情勢未明，她還是有些擔心進了城會出不來。

卻在此時，城門口出現了一個熟悉的身影，正是滿臉倦容的路妍姿。她與守門修士冷著臉交談幾句，便匆匆忙忙出了城。

在人群中見到何渺渺，路妍姿腳步微頓，沖著她的方向頷了頷首首，示意讓她跟上前去。

二人一前一後走到小泉山腳，路妍姿才忽然停下，隨手扔了個絕音防禦陣盤，才緩緩開了口。

“你怎麽回來了？不是讓你走得遠遠的麽？城中修士都已被藥老蠱惑，妙丹閣眾人都已經散了。”

何渺渺見她目露傷感，心中也也有些不好受，但還是斟酌著語氣道：“晚輩得知許前輩隕落，便想著回來看看……最重要的，還是想告知前輩，劉管事……已經隕落在外了。”

路妍姿垂著眼，良久的沈默讓陣法內的空氣都凝滯下來。她的雙手有些顫抖，似是在努力壓制怒火，平覆好久才開了口。

“這是什麽時候的事？”

何渺渺將餘下兩張傳訊符遞給路妍姿，將劉管事臨走前的交代，和自己準備傳訊卻發現符箓自燃之事一一告知。

路妍姿眼中忽然迸發出滔天恨意，有些咬牙切齒。“年幽蘭……都是年幽蘭！”

何渺渺還是頭一回見她情緒如此激動，趕緊輕聲問道：“莫非劉管事和許前輩的隕落，都是年幽蘭暗算？”

“呵……除了她還有誰？”路妍姿與劉管事數十年好友，一路相互扶持，乍一聽說對方隕落，恨得骨頭都發疼。

“你說劉馨然是去伏龍城幫藥老尋異火，這消息能從哪兒來？還不是年幽蘭上報！還有許前輩……好幾人都看見，年幽蘭將何燕心引入許前輩的戰局，才導致他隕落！”

何渺渺只覺心頭像是壓了一塊大石，吶吶問道：“年幽蘭為何非要對妙丹閣趕盡殺絕？”她與這些高階修士爭來奪去，非要扯上無辜之人，簡直令人發指。

路妍姿譏諷道：“許是我們擋了她的路吧。像文玉澤和周知鳴，向她投誠示好，便留在一元閣做了煉丹師。我們這樣的，卻是消失在她面前才好。”

“前輩！”何渺渺忽然想到進城的李小江，向路妍姿解釋一番後詢問道：“我們是不是要將他帶出來？”

路妍姿眼神覆雜，看了何渺渺一眼，語氣再次恢覆了慵懶，“旁人生死，與你我何幹？早些離去吧！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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